[东宫]十年生死两茫茫[仲安]
(一)
是夜,我悄悄溜出军营。
这里是丹蚩与西州的边界,此次行军的必经之路。
我朝大军得胜而归,这是我去西州找草药的最后机会。
吐蕃在西南,而丹蚩在西北边,不知为何,我们前往吐蕃,不走玉门关,反而北上,绕了整个西州一大圈。
西州一直是豊朝与西境各国往来的最佳路径,百年来两国也一直交好,按理来说,西州王不会小气到连军队路过一下都不可以。
难道是疑心吗?
呵,笑话,我豊朝泱泱大国,会算计一个边陲小国?我们只怕是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,要是陛下想,西州早就被踏平了。
不过陛下几次出征西域,平定万邦,却没有攻打西州。
我猜,或许是因为明德皇后。
这是宫里的老嬷嬷告诉我的,她说明德皇后是陛下在东宫时的太子妃,可惜那异邦女子无甚教养,不懂得安分守己,且不必说举案齐眉、相敬如宾,两人甚至一见面就吵架。
至此,我忽然一惊,揣测圣心可是大不敬,我怎么想到这来了!
(二)
此时正值盛夏,前面月光之下水草丰茂,想必,是西州无疑。
我收紧马鞍,向前加速,脑海中回忆着那味草药的样子。
那个我在书上见过的,名叫葶苈子的草药。
那个西州独有的,治咳喘之症的灵药。
那个,或许能帮到朝阳公主的……
药。
马儿一路狂奔,蹄下草苗越来越多,西州越来越近。青草和着泥土的味道,夹杂在露水中。
我开始张望着,想着红色的花在绿草中应是容易看见的。
突然,似闪电划破天际,“嗖”的一声,我还未来得及反应,已翻身跌下马。
深夜本就容易让人放松警惕,何况我心里想着事。
在沙土中滚了几圈,我回过神来,不顾身上的疼痛,连忙爬起身。
月色映在寒冷的金属上,如雨似的向我飞来。
我抽出腰间佩剑,一一挡过,乒乒乓乓的碰撞声告诉我,来者不善。
箭上云霄,刀出鞘,寒光逼近,闪得我心寒,他们有很多人,我打不过的,可马儿受了伤,我逃不掉,那我,该当如何?
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以退为进。正面对抗一定不行,不过茫茫沙漠,或许我可以找到一个避难的沙丘。
敌人该是都下了马的,他们的剑锋并不高我多少,我俯身躲时,怀中一个红色的玛瑙攒盒探出头来。
那是小十六托我带的胭脂。
有了!
我掉头就跑,一些人追上来,我回身将胭脂泼到他们面上,那群壮汉被呛个不行,我赶忙趁机溜走。
我跑得很快,甚至来不及想很多事情。
比如他们是谁,是要杀我还是要财物,为什么要杀我,小十六的胭脂怎么办……
后来回到家,我都没有想那么多,只庆幸自己自幼习武,暗下决心以后更是要听父母的话才好。
母亲自我们归家就一直在感念菩萨,念叨着裴家世代忠良,我才得佛祖庇佑。所以,我也就这样想了。
也怪那时年少,并不懂得很多,想法也单纯,只是想着我怎么能活,别的什么都忘了。
不过,这是后话了。
(三)
身后渐渐没了脚步声,好容易摆脱他们了!
我暗自松了一口气,渐渐放慢脚步,喘着粗气。
慌不择路地跑了一通,还丢了马,我该怎么回去呢?
我仰着头想看天上的星星,正研究着北斗七星,忽的脚下一软,有什么禁锢住我的双腿。
我开始拼命挣扎,那东西却越抓越紧……
我停下来仔细一看,原来我陷进了一个大沙坑!
我在一点点下陷,越来越深。
直觉告诉我,这是和沼泽一样的东西,要是没过头顶,我大概就活不成了。可是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,越活动陷得越快,那沙子已经把我的腰埋进去了。
我无措地大喊,渴望有人来救我。
可是这深夜的荒原,哪里又有一息人烟……
身体渐渐没了知觉,想不到我堂堂裴家二少爷,竟然要葬身于这个鬼地方。
那一刻,我想到了很多人……
父亲母亲,是儿子不孝,无法帮二老颐养天年;
大哥,是弟弟鲁莽草率,没能思虑周全,让你担心了;
十六,二哥没办法陪着你长大了,以后不要总是任性胡闹,惹得爹娘生气;
阿穆,仲安不能再陪太子殿下一起读书,也没有运气和你一同看歌舞升平,是仲安食言了,还得烦你替我顾顾小十六啊……
朝阳公主,你还愿不愿意……能不能……再叫我一声哥哥……
我一滴眼泪也没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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葶苈子:有治疗咳喘的药效,主要分布在我国西北、东北、华东等地,也就是说,陕西一带(古时的中原地区)是没有的。然后只有西州有这个说法是主观臆造的,小棠已经在尽力考据啦,但是不要太较真哈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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